周現看着那輛黑色帕加尼Zonda F,眼前一黑,心想把他賣了也賠不起。
當即決定跑路。
小電驢是他一早上騎來上班的,放了半天剩下的電也隻夠他騎回家,——沒錯,電瓶太垃圾,但他也舍不得換,将就用用就行,一百塊收來的還要什麼自行車?
電力不足的情況下,他一擰油門,車根本沒能竄出去,還被身邊保镖發覺,一把将他從車上薅了下來。
笑死,他好歹也有一米八幾,被人跟拎小雞仔似的拎下車。
沒一會兒,就看見饕餮門口走出來一群人。
為首的周現認了出來,這條迎風街都是他們江家的,這附近的人都叫他三哥,因為他在家中排老三。
這輛車是江添的。
周現已經想好了要割哪個腎。
迎風街幾家酒吧門口已經冒出幾個湊熱鬧的圍觀,但也隻是遠遠看着,不太敢靠前。
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江三生日,包了饕餮的場,請了他朋友來玩,很有眼力見不上前給人找不痛快。
周現低着頭被帶到江三一行人面前。
為首的江添喝的有點多,看了眼自己那輛帕加尼,啧了聲,又看向面前這小子。
“我剛買的車,才落地,第一次開出門就被刮成這樣。”語氣輕飄飄的。
周現始終低着頭,小聲說對不起。
“你在silver工作?”江添聽了保安的話,來了興緻,“要不你試一試,看看你服務的那些姐姐們,有沒有肯幫你解決這個麻煩的?”
此話一出,江添背後幾個人笑了起來。
silver也是江家産業,甚至也不遠,從這過去也就步行十來分鐘,但不同于一般的酒吧,silver隻接待女性。
周現被這些笑聲刺的臉都燒起來。
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。
“實在抱歉,我會賠的。”
“哦?你拿什麼賠?看樣子還是學生吧,這樣,我也不為難你,你打個電話,看能不能叫來個能幫忙的,我也不要你錢,叫得到人,就放你走。”江添語氣吊兒郎當,周圍人也是看好戲模樣。
男孩挑染銀色碎發下臉始終低着,似乎窘迫得耳朵都紅了。
“讓讓。”
忽然傳出一道低沉男聲。
饕餮門口被江添一行人堵得死死的,但聽見這個聲音,門口堵着的那些人紛紛讓出道來,給來人空出一條路。
男人個子很高,盡管姿态散漫但壓迫感十足,清爽的短發下眉眼淩厲,壓着眼睫似乎情緒不高,身上帶着酒氣,襯衣領口幾顆扣子散開散熱,手裡搭着外套,往那一站,現場的喧鬧頓時安靜。
他本來隻是出去,但目光掠過,被垂着腦袋的男生側臉吸引了注意力。
像他初戀。
“诶,簡哥等等我呗。”後邊又跟着跑出來一個顧綴。
顧綴一出來看見這場面喲了一聲,仔細打量面前這個小孩,他喝得少,很清醒,看見這張臉很快就記了起來:“初、初……”
周現猛地擡頭,那眼神一改先前的怯弱惶恐,仿佛隻要顧綴能說出那兩個字他就能當場把人撕了活吞下去。
顧綴的話被謝簡一一個眼神給堵了回去。
謝簡一上前,詢問江添發生了什麼。
江添:“他劃了我的車。”
謝簡一:“我賠。”
江添挑眉,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沒多問,給了他這個面子,讓保安把人放了。
現場很快就散了。
周現朝他道謝:“謝謝姐……簡哥。”
他硬生生把稱呼改了。
謝簡一像是根本沒發覺他那個簡字拐了彎似的,本想離開,卻沒擡動腳,問他:“你姐有消息嗎?”
提到他姐,周現嘴角都壓平了,“沒有。”
謝簡一心裡平衡了。
親弟弟都能抛下,那甩了他這個初戀男友後音信全無整整六年似乎也能接受了。
“好好學習。”
謝簡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,留下四個字上車離開。
餘下江添在饕餮又坐了會兒,把那兩個保镖叫過來詢問當時情況。
保镖後背一身冷汗,恨不得當場調監控證明自己的清白,将事情原委仔仔細細說清楚。
“問問江芄,她底下有沒有這麼個人。”
江添身邊助理立刻去打電話,三分鐘後就回來彙報,“大小姐說他們silver人太多記不清,最近流行銀色挑染,剛要求他們silver所有員工都得染發,從頭發還有相貌來看,應該是silver的員工。”
江添挑眉。
助理倒吸一口冷氣,“我再去查。”
調監控,對比,最後大半夜終于問了出來。
刮老闆車的小孩在迎風街呆了有兩年多,打了幾份工,是周圍酒吧老熟人,偶爾會去silver兼職,看着挺缺錢的樣子。
這會兒饕餮已經沒什麼人,江添酒醒了大半,正頭疼,坐在吧台邊,手邊放着一杯純淨水。
“名字。”
“這周圍人都說他叫周現。”
“哦?”江添擡眼,看見助理臉上的欲言又止,“姓周。”
“并不是,”助理苦笑,“我查了他的身份,在職高讀書,學籍上……他姓初,叫初現。”
江添釋然笑了。
還是熟人,難怪謝簡一會幫人說話。
整個江城都知道周家那點破爛事。
當初周川鳴娶初家唯一女兒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,日後兩人的一兒一女都是姓初,大概是贅婿當了這麼多年,積怨已深,周川鳴現在翅膀硬了老婆死了,做事就肆無忌憚起來。妻子剛死不到一個月就二婚,心甘情願給别人養女兒,自己的親兒子卻完全不當一回事不聞不問,在圈内幾乎銷聲匿迹。這些年初家跟周川鳴切割,卻沒能對周川鳴造成什麼影響,他們周家依舊在江城混的如魚得水,周川鳴更是老來得子,跟現任妻子有了個五歲兒子。
“修車費算了,以後别找這小子麻煩。”
聽見老闆這麼說,助理有些驚訝,想了想,還是開口:“他是周川鳴的兒子,前段時間我們跟周家……還有點不愉快,您父親說了……”
江添擡眼看向面前西裝革履的男人,“你是聽我的,還是聽我爸的?要不你自己轉崗去吧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這不是你爸派我來看着你麼。
“他又不姓周,”江添懶洋洋靠在吧台邊,“他姓初,是初央的弟弟,我跟他姐姐同學一場,不至于為難人家弟弟吧,那還有沒有道德了。”
助理:“…………”
你剛剛當衆羞辱人家弟弟就很有道德咯。
而且你明明讀的是三中,跟四中隔了一條街,是哪門子的同學哦。
“可是現在初小姐也消失很多年了。”
“哦,所以呢?誰能保證她沒有回來的那天?”江添愉悅地笑了,“你看着吧,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家産、親弟弟、還有初家被周川鳴折騰成這樣,你看她會不會殺回來撕了周川鳴那老東西。”
助理深以為然。
畢竟當初初小姐在手術室前一腳踹廢周川鳴,一巴掌扇掉周川鳴兩顆牙的英勇事迹至今還為人津津樂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