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可能隻是剛好巧合。夏薇不再糾結偶然。
緣分本就妙不可言,無法深究前因後果的。
如果不是文阿姨家剛好在外婆家旁邊,她怎麼會與葉風相遇?又怎麼會到現在的分道揚镳?
緣分就是這樣想抓抓不住,求不得,徒留遺憾。
“快擦擦。”吳林拿來一塊純白毛巾。
“師公,我也要毛巾,我沒洗臉。”
“你們連夜趕來的嗎?”吳林盯向周文,精明的眼裡絲絲探究。
“師姑遇到了一點事,我帶她來散心。您這山清水秀,适合養胎。”
吳林有些吃驚,看向夏薇的腹部。見平坦的,估摸着剛懷不久。不是,誰吃了熊心豹子膽,敢欺負他的關門弟子?
“師父,我身上沒濕。我可以拿毛巾去洗臉嗎?”夏薇道。
“院子裡有水,山泉水,不冷的。你先洗,我給你拿幹淨的牙刷。”吳林第一次覺得每年徒兒們上山來都帶一堆東西挺好。
堆滿一抽屜的洗漱用品,今天派上用場了。
“還有我,師公,我也要牙刷。您要不給我拿毛巾,我就用師姑的。”
“……”吳林給周文找了一塊大紅色的毛巾和同色牙刷,還有杯子。
周文看看夏薇手裡正常的白色牙刷和白瓷杯,道:“師公,我雖然輩分小,但我是正兒八經的男人,怎麼能用這麼鮮豔的顔色呢?”
吳林懶得理,對夏薇道:“薇薇,你洗着,我去燒水煮飯。”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博眼球嗎?說過很多遍不要打開大門,非要偷偷打開,把一群亂七八糟的人放進來,還做導遊帶領參觀。
要不是看年齡太小經不得打,非得吊起來打一天一夜不可。
“不用了,師父,我們吃過早飯來的。”夏薇吐掉漱口水道,“肚子不餓。”
“等燒好就餓了,家裡用的土竈,慢慢燒的。”吳林說着往後邊的廚房去。
夏薇使眼色給周文,周文用紅瓷杯接水道:“師公家的竈确實慢得很,我每次都從早上餓到下午。”
說着小聲,“學姐不知道,師公他隻吃兩頓。我第一次來剛上小學,第一次見比武叔還有殺氣的人,肚子餓都不敢說話,後面實在餓了抓院子的雪吃。師公問武叔這孩子是不是腦袋生病了?”
“你為什麼不直接說肚子餓了呢?”夏薇刷好牙,邊洗臉邊道。
“我哪敢說呀?武叔再三交代過不要多話不要提過分的要求。師公家一個女眷都沒有,肯定不能燒飯,我沒敢提。武叔看我餓得不行了,就說要借師父家的竈一用。你猜師父當時說了什麼?”
“怎麼餓了不早說?”
周文搖頭,貼近夏薇耳朵說:“才剛過中午就餓了嗎?師公都是早上八九點鐘吃早飯,到下午兩三點吃午飯。晚飯沒有的。”
“那師父現在是去燒早飯嗎?”夏薇看看頭頂逐漸正中的太陽,“你會燒飯嗎?”這裡唯一的女眷,她不會做飯。
周文搖頭:“師公雖然少吃一頓,但手藝很不錯。武叔的好手藝就是和師公學的,五位徒弟裡,武叔的手藝最好。”
“五位?”夏薇邊問邊四下搜尋,希望找到掃把,掃掃院子做點女眷會做的事。
掃把靠在牆角,但地很幹淨。大松樹下都沒有殘葉。
她便坐到左牆角的柴堆前,拿起斧頭劈柴。
咚,咚,咚——剛才後院聽到的是劈柴聲嗎?
靠牆堆放了一排半人高的杉木段,整整齊齊碼着。
“學姐,我來。”周文匆匆洗完臉,把毛巾挂晾衣架上,和夏薇的挨着。
“你剛說師父有五位徒弟,哪五位?”夏薇不停手,周文便在旁碼柴火。
“葉家的三位教練,我師父,還有,”周文頓了頓,“葉風從來不與你說這些嗎?”
“他應該不知道。”他要知道,很快會找到這裡。
“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腿能站起來嗎?”
夏薇頓了一下,而後用力劈下,一根粗杉木咣一聲打雷似的裂開。
她不回話,接着把裂開的杉木劈開,直到劈成女性手腕粗細,再拿粗木繼續劈。
見夏薇神情憂傷,周文暗歎口氣道:“葉風的爸爸身邊本來有四位保镖。在現在的三位保镖之前,還有一位也是師公的徒弟,是最先跟随的。後來他受傷隐退,由他兒子代替他保護葉風。”
“小李?”夏薇停住斧頭,“可是小李的年齡比葉風小。”
“因為他爸爸傷得很重,葉家為了補償,把李保镖接到葉風身邊一同撫養長大,由三保镖教授武藝。所以,李保镖不如你,因為他不是由師公親自教的。”
“小李的爸爸什麼時候受的傷?”
“葉風去國外治腿那一年。”
周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葉風說清楚。他應該讓夏薇繼續誤會葉風,讓她死心而離開。
可是他深知愛一個人卻得不到的痛苦。他放不了手,卻無法看着她想回葉風身邊卻無法與自己和解的煎熬。
“葉風……他的腿……”夏薇握緊斧頭,問不出口。
難道她愛葉風,僅僅因為他瘸過腿嗎?
如果他沒有不幸過,她就不愛了嗎?
她口口聲聲的愛,原來需要建立在他的極端痛苦上?
“他癱瘓過的,”周文邊碼柴邊道,“但騙你也是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