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雪青木然道:“在我的帳篷裡。”
慎遠深吸一口氣:“帶我去。”說罷急行幾步,已經出了帳蓬門,突然又折身返回,揮手放出一連串符咒,懸空将蔚禾和明十七包圍,符咒散發出一陣威嚴的金光,将蔚禾和明十七兩人籠罩。
做這些的時候,他連一眼都沒有看蔚禾和明十七。
“要不是看他們這會兒正傷心,我就要把他這頂帳篷給砸了。”蔚禾盯着慎遠離開,心裡一再跟自己說,人家驟然經曆至親被殺,傷心驚憤之下,做出什麼都情有可原。然而她已經好聲好氣地解釋了,卻仍然這樣毫不遮掩地被當作囚犯看管,讓她忍不住一股氣直沖天靈蓋。
明十七瞧了一眼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符咒:“人家正傷心,砸帳篷是不合适。”他頓一頓又說:“咱倆退一步,把他這幾張破爛符咒給拆了算了。”
蔚禾不妨他這麼說,想了一下慎遠回來看到符咒被拆的表情,撲哧一笑。
“好,拆就拆。”她說。
不能隻講道理,也該亮一亮拳頭才對。
蔚禾研究了一下那四張符咒,依稀記得燕青雲也用過這樣的符陣,主要起一個警戒作用。她猜測要是強拆,大約會有警示,或者對符陣内的人造成傷害,于是很有先見之明地給自己和明十七布下了一個防護罩。
兩人站在防護罩裡,蔚禾跟明十七一人分了兩張,明十七用玉石小箭射碎兩張符咒,剩下的兩張被蔚禾用“摳圖成符”收進了系統。
符咒被清除的那一刻,空氣中有肉眼可見的金色漣漪一圈圈向外散開,發出尖銳的嗡鳴聲。
那漣漪在觸及到保護罩的時候,果然被擋在了罩外。
“怎麼樣,氣順了嗎?”明十七收回弓箭,一本正經地問她。
蔚禾回味了一下剛剛的感覺,承認:“順了一半。”
剩下的一半氣,在看到臉色鐵青、匆匆沖進來的慎遠時,也終于被熨平了。
蔚禾心平氣和地跟慎遠認罪:“慎長老,對不住,我們兩個不習慣被人當囚犯看管,所以拆了你的符咒。”
慎遠被她的态度氣得太陽穴青筋直跳。
“乖張無狀,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,敢在這裡胡亂撒野!”他冷冷道,突然從袖中連發三張符箓,直直向蔚禾和明十七的面門襲去。
“慎師兄!不可!”燕青雲在身後喊了一聲。
蔚禾眼疾手快,在看到他擡手的那一刻,就給自己和明十七套了三個防護罩。
那符箓的威力巨大,前兩枚竟接連将她的三個防護罩撞得粉碎,在第一個防護罩破裂時,明十七就喝一聲:“箭來!”随手向着第三枚符箓射出一箭,一箭一符在空中倏忽相撞,轟然向四周炸開無數碎片,瞬間将慎遠的帳篷四面炸出無數細小的孔洞,漏出外面的數線天光。
慎遠看着他們兩個毫發無傷地站在那裡,眼神中的驚異之色一時難以遮掩。
“慎師兄!”燕青雲幾步走進這間不成樣子的帳篷,咳了一聲:“其中有誤會,先不要動手。”
後面又走進一個比慎遠年長幾歲的中年男子,短髭,束發,蔚禾覺得他長得很像以前在博物館見過的秦漢人俑。
這應當就是鑄鋒。
鄧子羽也走了進來,他落在最後面,對發生了什麼事絲毫不知,然而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,還有慎遠難看的臉色,識趣道:“師兄,鑄長老,我叫人來收拾打掃,幾位先移步去我那裡吧,商量正事要緊。”
鑄鋒環顧四周,也勸道:“他們兩個有這樣的道行,能走卻又不走,就是有話要講,大家都先收一收脾氣,坐下來好好談,周翺死得不明不白,其中緣由卻糊裡糊塗,難道就對得起他了?”
慎遠一甩袖子,離開了這頂帳篷。
燕青雲也上前,低聲勸蔚禾和明十七:“慎師兄是太傷心意外了,若有什麼冒犯你們的,我替他先賠個不是。”
蔚禾見他面容消瘦,臉頰上還有幾道新鮮傷痕,就知道他在林中受了不少罪。
她和明十七都不願意燕青雲夾在其中難做,也并不是真的要跟慎遠較勁到底不可,于是跟着他走出帳篷。
“燕道長,你那個慎師兄和周翺關系很好嗎?”明十七問道。
幾人前後向帳篷外走去,路上有不少聽到了剛才動靜的弟子,按捺不住探究的目光,一路上都有人看着他們竊竊私語。
“慎師兄排行第二,平日對我們幾個都很照顧。”燕青雲歎口氣:“他會如此震怒,一半是為了周翺,另一半恐怕是為了師父。”
“師父收徒七個,周翺雖排行第五,卻是他手把手帶的最後一個徒弟,再往後的若水和一清,雖然拜在師父門下,實際上平日是我在照管。”
“我們門中人人盡知,這幾個徒弟中,師父最喜歡的就是周翺,愛重逾常,可算得上是視如親子。”燕青雲談及此,不見師父偏心的憤懑不平,反而真心實意地勸蔚禾和明十七:“周翺這一死,師父一定震怒,慎師兄必然要帶你們回上清宮,當面跟師父講個清楚的,你們兩個不要賭氣,一會兒好好地将事情講清楚,知道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