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數黑藤驟然從黑山身後生發,率先向道門弟子發動了攻擊,戰鬥就此打響。
空中突然飄下無數落葉,葉子脫離樹枝時還是輕飄飄的,與被風吹落時沒什麼區别,然而當一遇到人的皮膚時,所有樹葉突然開始快速旋轉飛舞,原本脆弱的葉片在快速移動中變得薄而鋒利,與飛镖無異。
第一波弟子結好的陣勢很快在樹葉無處不在的攻擊下見了血,亂了陣型。
“十七兄,用你的弓箭壓一下陣。”燕青雲道,他看了一眼屋内,被厚厚灰塵掩蓋住面目的三個人倒在地上,看上去已是兇多吉少,屋内唯一的活口是路雪青。
黑山發動攻擊時,隐隐将路雪青罩在它的攻擊範圍内,卻又并不對她動手,燕青雲懷疑它是有意将路雪青作為籌碼,萬一最後無法脫身,就以她的性命為要挾,好為自己謀一條生路。
然而路雪青的反應極其不對,她木然坐在地上,對黑山姥姥的攻擊毫無反應,看着地上何十九無知覺的身體,突然爆發出一陣凄厲的大笑。
“你死了!”她淚流滿面:“你為什麼不早點被妖怪殺死!他們都死了你才死!”
燕青雲心裡一沉,和鄧子羽對視一眼。
他依稀記得路雪青有一個關系要好的師妹,看路雪青的反應,地上倒着的三個人裡,有一個應當是她的師妹了。
還有兩個人是誰?
鄧子羽的目光掃過一個個結陣的弟子,突然心裡一動。
他沒有看見周翺。
一個猜測在他心裡呼之欲出,路雪青剛剛哭着提到的是“他們”——死了不止一個對她重要的人,能夠讓路雪青痛苦傷心的,還有誰?
鄧子羽呼出一口氣,垂下眼睛。
燕青雲來不及多想,他與明十七對了個眼神,兩人同時動了手。
明十七繞到黑山姥姥的側邊,瞄準時機彎弓射箭,一簇箭雨朝着它砸去,黑山為躲避箭的攻勢,往更遠的地方撤去,燕青雲催動符咒,符光所籠罩的範圍一點點縮小,将黑山姥姥困在了一個越縮越小的包圍圈中。
黑山被襲擊,漫天的樹葉和藤蔓停滞起來,弟子們重新結陣,三人一隊,以燕青雲的陣法為中心,在鄧子羽的指揮下,不斷加持陣法的力量,向黑山姥姥發起攻擊。
明十七道:“抓好我的袖子!我要進去了。”
蔚禾在他的袖子裡飛快啄了他一下,表示自己抓好了。
明十七和燕青雲一前一後躍進原本是卧房的廢墟中,然而明十七的手剛碰到何十九的身體,路雪青突然有了激烈的反應。
她沖上來推開明十七,惡狠狠道:“你要做什麼?你想救她?”
燕青雲挾住她的胳膊:“有什麼事出去再說!”
“燕師兄,周翺師兄死了,樂燦師妹死了,杜若師兄也死了,都是被她殺的!”路雪青崩潰大喊道。
袖子裡的蔚禾被這一推,從袖子裡甩了出來,她看向情緒已然失控的路雪青,心情複雜。
不用想也知道,這些人恐怕都是黑山殺的。
“周翺?”燕青雲如遭雷擊。
他一邊操縱符咒逼退身邊的藤蔓,一邊咬牙向後急退幾步,抹開最近一人臉上厚厚的灰,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看。
然而還沒看到臉時,他就意識到,這具屍體是周翺的,已經完全沒有呼吸了。
一個朝夕相處十幾年的、熟悉的人,不用看到臉,就能确認是他。
燕青雲呆在了當地。
怎麼會是周翺?
他眼眶通紅,狠狠抹了一把臉,突然被蔚禾叼住了衣服,往另一個方向扯去。
燕青雲心神大亂,站立不穩,竟然被這股力道扯了個趔趄,掌下粗粝的沙石讓他清醒過來,此時還不是能放心難受的時候。
蔚禾示意他看的是樂燦,她目光呆滞地蜷縮在地上,卻還有氣息。
燕青雲精神一振。
“樂燦師妹沒死!”他高聲道。
與明十七呈現對峙之勢的路雪青一愣,一時不敢相信,想要離開去查看,又害怕明十七借機将何十九的身體帶走。
“我已經跟你說過了,是黑山占據了十九的身體,那些人都是它殺的。”明十七不想與她糾纏,冷淡道:“你再這樣糾纏下去,這兒的人都會被它殺死。”
路雪青譏諷地看着他,像在看一個可憐蟲。
明十七不再理她,一邊注意着何十九的身體,一邊不斷彎弓射箭,從側邊配合大部隊圍剿黑山姥姥。
黑山身上已經中了無數箭,也被陣法所傷,然而雖然看似負傷慘重,卻并沒有一命嗚呼的迹象。
維持陣法的弟子們也為黑山所傷,漸漸維持不住原來的陣型。
明十七猛然意識到,黑山姥姥是在以自己為餌,有意消耗他們。
他們的攻擊或許能重傷黑山,但并沒有傷及它的命門,對于它這樣成名已久的大妖來講,除了一擊斃命,其他的傷再重也傷不到它的根本。
而這樣繼續消耗下去,要麼等來的是三大道門的救兵,要麼等到的是黑山姥姥的同夥,迷霧森林中的那兩隻妖魔鬼怪若是趕來,情況會對他們極為不利。
明十七退到燕青雲身邊,問:“燕師兄,有什麼辦法讓十九回到她的身體裡?她的法術對黑山更有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