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玉郎原本認為,自己之所以不幸被擒,完完全全是因為這兩個道士太狡猾。
要是按照他們兩個在蛇洞裡展現出來的實力,在黑山姥姥面前根本不夠看。
更不要提他們身上都被種下了黑山姥姥的标記——之前曾被種下這個标記的人,能有個全屍就算死得很好看了。
可是,假如這個女道士已經到了大天師境,隻是一直在收斂實力,那黑山姥姥來了,豈不也是自投羅網?
她既然是這樣,那個跟她形影不離的男道士是不是也是在僞裝呢?
經過了一點都不複雜的心理鬥争後,吉玉郎選擇了投誠。
投誠一念起,霎時天地寬。
他痛痛快快、事無巨細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倒給了蔚禾。
“你是說,那些被留下的人都被送去給黑山姥姥了?”蔚禾皺眉問:“她要這些人幹什麼?”
吉玉郎恭敬道:“收集他們的怨氣。”
“怨氣?”
蔚禾一頓。
腦海中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似乎在這一瞬間被穿成了一條線。
是了,那些在石潭中被抛棄的人,怎麼可能會沒有怨恨?
吉玉郎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投效蔚禾,就認為自己很有必要在她面前顯顯自己的本事,于是積極地從頭講起:“被帶到山洞中的新婚夫妻,會先放在交尾洞中,他們會享盡這世間最極緻的歡愉,然後……”
“什麼歡愉?”蔚禾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。
下一秒,她就後悔自己不該嘴快,在明十七在的時候問了這個問題。
吉玉郎道:“白蛇和紅蛇交尾時,釋放出的迷情效果,會将夫妻兩人親近的欲望和感官快樂放大數百倍之多,等到兩條蛇交尾完成,它們就會咬斷綁着人的繩子,這夫妻倆當然就迫不及待,共赴巫山,同享極樂,登峰造極,樂不思蜀……”
——這是他根據黑山姥姥的要求自己設計的環節,黑山姥姥對這一部分贊不絕口,他也是憑此一舉成為了姥姥的心腹。
他是一條不僅修為高深,而且還頭腦聰明的蛇,吉玉郎非常希望他的新老大認識到這一點。
然後他就看到,蔚禾的臉黑了。
空氣似乎凝固了。
蔚禾總算知道,當時在蛇洞中的怪異感覺究竟是什麼了。
她僵着脖子,覺得自己身體裡有一股滾燙的熱氣從腳底闆直沖到天靈蓋。
她也無法想象吉玉郎在說那些屁話的時候,身邊的明十七是個什麼表情。
神啊,世界能不能就在這一秒毀滅了算球。
吉玉郎非常有眼色地看出了氣氛不對,但他又自作聰明地想偏了。
“如果您以後有這種需要,不用非得在那個蛇洞裡,我也能給您弄出來那個效果。”他很小心地說。
蔚禾怒道:“我沒有這種需要!”
起碼現在當着明十七,她絕對沒有。
吉玉郎面對不知為何突然暴躁的新老闆,終于識時務地閉上了嘴。
蔚禾正在緊急給自己做心裡建設。
這沒什麼大不了的,她想,就是兩個同事做同一個項目時被迫、不小心、倒黴地遇到了一件尴尬的事。
比如說,在密閉的車裡,突然有一個人放了個既臭又響的大屁,把甲方給熏吐了?
但誰也不是成心的,頂多尴尬一會兒,事後大家說開,肯定就沒什麼了……吧。
明十七是個很靠譜的同事,她還是很希望能跟他一起組隊打黑山姥姥這個副本的。
……算了,實在不行她一個人去也行。
心理建設做完,蔚禾自認為非常鎮定地轉向了明十七,盯着他的鼻尖,目光放空,試圖講一些正事沖淡他們兩個之間的奇怪氛圍:“我知道了,我們兩個之前一直陷入了一種誤區。”
她不知道她的臉紅得很不自然,說話的語氣更不自然,一雙圓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地跟他對視,實際上目光閃爍無比。
明十七想起在很久之前,她曾經很得意地告訴他,她發現了一個面試時不緊張的秘訣。
她說:“你就假裝直視面試官的眼睛,其實目光的焦點放在他的鼻子上,給他營造一種很鎮定的假象,這樣他肯定就會覺得你又從容又自信。”
“怎麼樣,我聰明吧?”她非常嘚瑟地,在明十七的記憶裡對他挑了挑眉毛。
明十七想,她現在一定就正在盯着他的鼻子,其實是在目光放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