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行腳商呢？”

“行腳商和奴隸沒有國籍，不是完整的人。他們不受任何領地的歡迎，大概因此不會被雪山排斥吧？”

麗絲說着，想起年幼時的見聞。行腳商總是帶着罪之民的奴隸，盡管能夠行商遊走于各國，但他們不能參與任何祭典，也不能走進神殿和貴族區。一些領地還拒絕行腳商抛頭露面，強制要求他們和他們的奴隸穿戴面紗和長袍。

茶茶想起前兩天與行腳商的對話，心中疑慮許許。

既然蒙拉雪山有魔法護身，那全無魔力值的罪之民是如何翻過這座不可名狀之山，跨越兩國邊境的呢？

縱使他們能跟着行腳商的腳步踏上隐形的山脈，又是怎樣憑借着單薄的衣物、輕便的草鞋，抵禦山頂的皚皚白雪呢？

——這是玫瑰王國的獨特産物，神之花。我們魔力值太過低微，沒辦法留住它的美麗。

——國界線那兒太難走了，又熱又濕。

——看到雪山和看清雪山是一回事兒，‘看’本身才是關鍵。

茶茶回憶行腳商的話語，喃喃重複：“看是關鍵，看是關鍵。”

麗絲以為大女兒還糾結魔力值低看不清蒙拉雪山的事兒，笑着刮刮她鼻子：“好啦，看不清也沒關系，隻要你能察覺蒙拉雪山就夠啦！”

茶茶沒聽清楚麗絲媽媽說什麼，茫然地問：“什麼？”

麗絲指向虛空處，朗聲道：“隻要你能察覺雪山，就能找到樹林的出口。無論迷蹤林怎麼變化，它的出口隻會在正對雪山東面。當你在樹林裡迷失方向時，隻要擡頭找到雪山，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。”

茶茶恍如醍醐灌頂，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。看是關鍵，雪山隻是障眼法，所以從未有人觸及雪山，行腳商和罪之民也不是踏着冰雪而來。

真正的國界線在——

克萊爾打斷了少女的計算。她的臉龐已然褪去氣血上湧的疲勞紅暈，一隻手搭在萊納肩上，另一隻手高高舉起，大幅來回搖擺，招呼着麗絲和茶茶再度啟程。

茶茶被自己的發現震撼，回頭凝視虛空。這次天空中沒有泛起奇妙的漣漪。然而詭異的是，她确實感覺到那裡有什麼存在，飄渺而宏大。

一行人走了沒多久，好運地撞見一片野田，約莫半畝大小，長滿了可食用的野菜和菌菇。萊納和茶茶低頭割菜時，雙胞胎注視着野田邊上的老樹樁子，居然從裡頭掏出一窩野兔子。

“這是克裡克兔？！米特、米娅，你們做得棒，太好了，今晚能吃烤兔肉了！”萊納興奮地揪着兔耳朵，獻寶給姐姐看。

茶茶吞咽口水，想着可愛的兔兔和美味的麻辣兔頭，轉眼忘了先前的發現，專心緻志找起辛味香料來。她記得寬葉野菜邊上經常長有一種圓栗狀的果實，無毒無害，吃起來像生姜般多汁辛辣，麗絲和萊納曾特意提醒她避開。

找到了！她一把拔出果實株，丢進萊納的小背簍，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到最前頭。兔子、窄葉野菜、寬葉野菜、調味料......他們已經搜集到足夠的食物，現下要趕在午間鐘結束前回家裡煮午餐。

還有昨晚做的小面包，也要拜托尼爾大叔送去烘烤。

還有還有，做好的珍珠莓子果醬也可以拿出來，調和前些天發酵的牛奶，制成酸甜可口的果醬酸奶。

茶茶美滋滋地暢想午餐，腳下生風，越行越快，第一個走出迷蹤林，迎面撞見村長繼任者，尼古拉的爸爸，傑克。

傑克面色鐵青，攔住少女，沉聲問：“你媽媽和克萊爾在哪裡？”

午間鐘準時敲響，三聲鐘鳴悠長尖銳，與噩耗一道擊碎了他們平靜的生活。

距離月神祭，還有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