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才還因為害怕靥娘放火燒到自己而散開的衆妖又圍攏過來,壓低聲音議論紛紛,正猜得熱鬧,靥娘突然雙手結印打開了結界,淡藍色光芒如同牆壁一般,将裡外隔絕成兩個天地,裡面的三位兀自說着話,外面的好事者卻像在看啞劇,隻見其形,不聞其聲。
她此番倒不是要給白家祖孫留體面,實在是素華無辜,沒道理憑白被聽了去,成為旁人佐飯的談資。
“你既知我來意,我也不多廢話。”靥娘冷冷道,“白三郎,你可知人妖有别?紀家娘子未曾招惹于你,你為何要害她?”
“小生、小生怎麼是害她呢?”白三郎聞言急道,“她有恩于我,小生是在報恩!”
去歲重陽,十裡紅楓,黃葉鋪地,正是秋高氣爽,登山賞秋的好時節,往日靜谧的五峰山也添了許多來來往往的遊人,多了與往日不一樣的熱鬧,鮮少出門的白三郎也禁不住誘惑,從家中跑出來踏秋。
他本想摘幾枝茱萸,再滾一身秋果,回家分給兄弟姐妹們應應景,也學着人過一回重陽,誰知就在回去的路上竟然被人抓了,抓他的是幾個來遊玩的男子,舉止粗鄙,下手又重,抓了他給同行的小娘子們炫耀,其中有個小娘子清秀溫婉,用一個香囊做交換,将他放了。
“小生自幼讀書,自然知曉香囊的意思,她用香囊換我,那是上天注定的緣分,于是小生在她身上做了記号,待入夜便下山,入了她的夢……”
白三郎說着,臉上泛起紅暈,“素華是個好女子,小生一直都有好好待她,不止好好待她,小生還要報答她。”
靥娘氣得又想揍他:“報答?她現在命懸一線就是拜你所賜,這就是你所謂的報答?”
白衛在一旁聽了個大概,心中有不好的預感,扯住自己孫子衣袖追問:“三郎,你快說,你是如何報答的人家姑娘?”
白三郎臉上紅暈更甚,字字句句情真意切:“自是按着書上寫的,與她生一個孩子。”
“你?你讓人家姑娘有了身孕?”
見他點頭,白衛瞬間臉色就變了,放開手後退幾步,杵着拐杖連聲痛呼:“糊塗!你糊塗啊!”
“書中講,人妖結合生下的孩子自與常人不同,或聰穎絕頂,或力大無窮,俱是萬裡無一的人中龍鳳,素華姑娘有了這樣的孩子,自然也能平步青雲,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,這難道不是報恩嗎?”
白三郎越說越自信,眉宇間躊躇滿志,負手侃侃而談,“隻要誕下孩子,素華的福氣在後頭。”
“放屁!”靥娘再也忍不住了,擡腳将白三郎踹倒,“且不說人類女子根本受不住妖胎,隻說你入她夢境與她歡好之事,經過她同意了嗎?”
“她、她隻是害羞罷了。”
“胡說,她明确拒絕了你,你卻仗着自己有妖法而控制她,違背她意願奪了她的貞潔,讓她懷孕,這般喪盡天良,與惡人有何區别?”
白三郎被她一腳踏住動彈不得,強自争辯道:“書中所寫怎會有錯?小生就是在報恩!”
“一味按照自己想法而枉顧他人死活,這不是報恩,這是作惡。”
靥娘踩在他心口,居高臨下宛如審妖判鬼的冷漠神祇,“白三郎,你自己犯下的錯,應當自己承擔,莫要給你白氏一族招來禍事,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,是自己把妖丹交出來,還是我替你挖?”
白三郎吓得大喊:“祖父救我!”
“看來是要我親自動手了。”靥娘說話間手腕一翻,掌心朝下催動靈力,隻見幾束絲線狀的藍色光芒刺入白三郎體内,她擡手一拉,一顆土黃色妖丹頃刻間被拽了出來。
“修為如此之淺便敢下山去禍害良家女子,若假以時日讓你妖術大成,豈不是要為禍一方?不若現在就殺了你,省得日後麻煩!”
她目生重瞳,一手控着要沖上來救孫子的白衛,另一手就要向已經顯出原形的刺猬白三郎劈下去,忽的漫天桃花裹攜着朗朗清風沖進結界,将她吹得清醒不少,君莫笑接住她殺意凜凜的一招,朗聲道:“靥娘!快醒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