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長安:“這些日子左右也無聊,我又不能四處走動,要不你幫我借些書來,我也好打發消磨,什麼清修典籍,遊記風物,都來一些吧。”
棹月巴不得她不出門闖禍,自然馬上就應下了,生怕她反悔一般:“早知你醒得這樣快,我就該先請仙君給你屋子外頭下了禁制,讓你想出也出不去。”
謝長安:“你若找來的書籍足夠有趣,我就答應你,三個月都閉門不出。”
棹月:“你真能做到再說。”
謝長安:“不如來打賭,我若不能做到,就白賠你一件寶貝,但凡是我有的,你随便挑。”
棹月驚道:“竟如此大方?那好,我要那件七竅,你不會不舍得吧?”
謝長安哪裡知道七竅是什麼,但再珍貴的寶貝,在棹月救了原主一命之後,也不算什麼,雖說原主已經魂飛魄散,但從棹月與其對話的語氣來看,二人從前關系應該也是不差的。
“自然,我說話算話,不過若你輸了,也得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棹月:“我可沒有什麼珍奇,我那些東西,你都看不上。”
謝長安:“我還未想好要什麼,反正先記着。”
棹月似乎笃定自己赢了,喜氣洋洋,積極主動:“我現在去給你找些書來,别趁我不在瞎跑啊!”
謝長安扶着腦袋,蹙眉揮手趕人。
對方一走,她的手放下來,神色已經完全變了。
幾番周旋試探,又要維持靈均本身的性情,謝長安能問的不多。
但從零零碎碎的回答中拼湊起來的,卻是全然迥異以往想象的天地。
上界之下,原來還有無數下界。
他們所在的下界并非唯一,在仙人口中被稱為碧雲天。
既然并非唯一,仙人随手毀滅一個,也不算什麼,所以靈均原先的故鄉來處,徐盈天,便被毀了。
奈何靈均隻是一名仙使,力量微弱,無法阻攔,她必是曾在棹月面前表露過怨憤之意,所以棹月知曉其心中不平。
至于棹月口中的動蕩緣由,碧雲天那樣的下界有多少個,像徐盈天那樣被毀掉的下界又有幾何,其它諸天是否也像碧雲天的修士那樣多年來困于點仙譜而無法飛升,暫時未知,但這并不影響謝長安感到震撼。
她身體虛弱,實則不适合這樣勞神苦思,不過片刻就開始氣短發冷,隻好又躺回玉床上去。
這玉床很好,屋子四處也很好,在這樣的屋子裡,已經勝過人間萬千,這還隻是一個仙使的屋子。
棹月字裡行間都瞧不起下界的人。
他的确是有資格瞧不起,這樣的靈氣靈寶,随處可見,凡間修士哪怕出身名門,也很少能在這種充沛靈氣下修煉,更不必說那些餐風飲露的散修。
如今謝長安也成了仙,即使過程有些曲折離奇,但是靈均已經死了,徹徹底底煙消雲散,從今日起,她就是靈均。
隻要她想,就沒有人會知道她的身份,她可以像真正的靈均那樣修煉,以她的資質,說不定遲早有一日也能成為真正的仙人。
赤霜山賠上幾代的氣運才将一個祝玄光送上來,參妙舍了命都無法踏入的天門,她如今因緣際會,竟就達成了。
但謝長安并沒有半點歡欣雀躍。
沒有外人在,她再不必掩飾自己的表情,翻來覆去,輾轉反側,依舊睡不着。
非但失眠,心中還有一團火,澆之難滅,滅之不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