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永安進教室的時候,離早讀課還有五分鐘。
他一進去就瞧見座位上的陸在野正在補覺,大佬左面側臉露在外邊,微微内翹的丹鳳眼合上,透出濃濃的困倦。
于是他沒敢出聲打擾,猶豫半響後,蹑手蹑腳地将觸感溫熱的蜂蜜水放在了陸在野桌子邊上,然後轉身離去。
五分鐘後,早讀課的鈴聲叮鈴鈴響起,固執又頑強地響夠了三十秒後才停,成功地将剛剛還趴在課桌上的人鬧起。
陸在野撐起身子,耳邊是滿教室的朗朗讀書聲,他充耳不聞,散漫睜開眼後,眼風一掃就瞧見自己桌上多了個玻璃杯。
他輕踢了下左前方王敢的椅子,懶洋洋問道,“這誰放的?”
“剛剛好像就王永安來過。”
望着乍然冒出的蜂蜜水,王敢回過頭來想了想,自顧自地得出一個結論,“可能是他為了感謝陸哥特意送的吧。”
“诶陸哥你最近不是在咳嗽嗎,喝這個潤潤嗓子最好了,沒想到王永安還挺有心的。”
陸在野皺了皺眉,總覺得有哪裡不對,但還是勉強點了個頭說道,“謝了,幫我跟他說一聲,以後不用費心。”
他出手幫王永安,又不是要從人身上得到什麼。
“陸哥你這衣服還穿這麼嚴實啊。”
王敢點頭答應後,觑了眼陸在野那拉鍊拉到頂的校服,感歎了句,“害,咱們學校女生是有點瘋狂,都一窩蜂的逮着你拍。”
其實王敢這話說得還有些委婉了。
就上次陸在野難得跟五班男生一起去操場打球,穿得随意了點,黑色球衣外邊套了件校服,能看見大片肩頸處冷白皮膚的那種。
淞城一中其他班的女生聞訊而來,擠滿了整個看台,上一次這樣的盛況還是陸在野轉學來的時候。
她們拿着手機不拍進球,不拍操場上飛馳運球的其他男生,專撿着陸在野衣服被風撩得東倒西歪的時候拍。
——少年球衣稍稍卷起,露出精瘦後腰,輕薄腹肌若隐若現
每當這種場面出現,看台上手機按快門的“咔擦”聲與女生的驚呼聲就會交織在一起,熱鬧非凡。
……
教室裡,陸在野悶哼了聲,“少廢話。”
他嗓子還是不大舒服,想了想,随手擰開玻璃杯,仰頭喝了口,霎時溫熱的蜂蜜水淌過喉嚨,微微帶着點甜。
是挺好喝的,也有效地緩解了他的咳嗽。
緩了會,陸在野偏了偏頭,看向旁邊的空桌時,眼神一頓,淡淡問了句,“她人呢?”
印象中,他那脊背挺直,永遠在認真聽課的同桌,從來就沒有遲到或者缺席過。
“什麼他,誰啊?”王敢神經遲鈍,半天沒搞明白他在問什麼。
待看到陸在野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,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林枝春課桌上時,才反應過來。
“不知道啊,好像今天就沒見過林妹妹人,不會是請假了吧?”
五班男生在對林枝春的稱呼上達成了一個共識——林妹妹。
原因無他,林枝春膚色偏白、身形纖細,看着就透着股弱不禁風的味道。
外加她平日安靜内斂,學習成績又好,舉止間還有别人沒有的詩書氣,久而久之,倒真成了名副其實的林妹妹。
“你叫她什麼?”
陸在野眉間冷淡,問出來的話同他這個人一樣沒有絲毫溫度可言。
王敢不明所以,不能叫林妹妹嗎?
那,“林,林姐?”
陸在野沒再出聲,但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場無形中消減了不少。
不過,一直到下課,他也沒等到林枝春回來,旁邊的座位始終空空蕩蕩,每每漫不經心地瞟過去,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。
……
天台上,林枝春孤零零地一個人坐着,在空曠空間裡,身影顯得格外單薄。
此刻,她正不發一言地拿着手機浏覽那條被大肆轉發的說說。
校園牆上的說說明顯不滿足于談論她家長會雇人參加的事情,而是着重分析了下她的家庭情況,字裡行間滿是惡意。
下面的評論諸如【這個我好像知道一點,她爸媽從來就沒來過學校,從初中開始就是】
【說個瓜,不保真哈,lzc爸媽應該是離婚了,她媽給人當小三,攀上有錢人家後就把她給抛棄了】
【聽說她媽是懷着孕上位的,她其實也都知道,就她這個人怎麼說呢,看着單純,其實私下裡根本就不是這樣……】
後邊冒出的評論越來越離譜,越來越多的“知情人”出現,像是要憑借網絡上的口誅筆伐,将她和她媽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