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一直是這麼一前一後地走着,從淞城一中到林家院子附近的清水巷。
林枝春常常心不在焉,黑白分明的眼四處張望打量,像個小孩子,什麼都好奇,所以走起路來,比尋常人要慢上許多。
陸在野個高腿長,臉上通常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冷淡模樣。
所以其實很難想象他會這樣走走停停地跟在一個小姑娘後邊兒,不急,也從不出聲催促。
“陸在野。”走着走着,林枝春忽然喚了一聲。
她回過頭去,看見少年的步伐随之頓住。
見她停住沒說話,陸在野徑直朝她走了過來,兩人從一前一後霎時變成了并排走着,“怎麼?”
望着高了她大半個頭的少年,林枝春問了句,“可以聊聊天嗎?”
語氣含着絲絲不确定,但是她确實還挺想和他聊聊的。
很奇怪,平時一個人走的時候絲毫不覺得冷清,可知道有個人就站在自己身後的時候,反而有了說話的欲望。
“你說。”陸在野沒拒絕,語氣平靜,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。
林枝春鼓足勇氣問他,“聽說你周末要去和秦昆單挑,能帶上我一起去嗎?”
她藏在衣袖裡的手微微攥緊,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緊張。
她也覺得這個要求不是很對勁,進一步說,就算她去了,可能也做不了什麼。
但是,但是她不希望陸在野一個人去面對這件事。
秦昆那夥人膽大包天慣了,在學校裡橫行霸道的時間又久,指不定會做不出什麼不可控的事情來。
如果她去了,至少,能在場面最壞的情況下給他報個警什麼的?
“可以嗎?”林枝春仰頭看他,幹淨瓷白的臉上此時滿是懇求。
“跟我去?”
陸在野扯了扯嘴角,低聲笑出來,他不答反問,“你周末都不用學習的嗎?”
“作業我已經在學校寫完了,接下來的學習我也計劃好了,一個下午的時間還是抽得出來的。”她很認真地跟他說着周末的時間安排。
她怎麼連去湊熱鬧都規劃得這麼認真。
陸在野冷淡多時的眉眼染上絲無奈,“就這麼想去,沒見過人打架?”
林枝春愣了愣,頓了下才說道,“好像見過。”
她不擅長說謊,假話往往到了嘴邊也會轉個彎回去,所以當面前的人無意中問起時,盡管不太想,但她還是如實道出了。
?
這下怔住的人輪到了陸在野。
她見過人打架?可他明明記得上次在西門,他并沒有和那幫人動手。
他望了眼面前站着的,看起來就乖得不像話的林枝春,實在不覺得她會有機會看見打架那樣的不良局面。
就連方才他自己問出來的那句話,也純屬是嘴快。
陸在野狹長的眼微微上挑,跟着就問了句,“你見過誰打架?”
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林枝春隐藏不下去,也覺得沒有很大的隐藏必要了,她慢吞吞吐出個字來,“你。”
感受到頭頂傳來的那道恍若有實質的視線後,她抿唇說道,“就是放寒假那天看見的。”
看見他救了一隻貓,神情淡漠地蹲在花壇上,黑色外套鼓着風,看起來頹然又冷清。
不過,準确地來說,那不算打架,林枝春覺得陸在野隻是把那天那個黃毛青年對貓做的壞事,又付諸到了他自己的身上。
除此之外,他根本沒有動過手。
“寒假?是你在路上踢石子玩?”陸在野嗓音微沉,面上閃過一抹思索神色,似是在搜尋那天關于她的記憶。
林枝春驚訝出聲,“你還記得我?”
她确實沒想到,那個夜晚的短暫相逢不僅給她,也給他留下了記憶。
陸在野漫不經心地“嗯”了一聲,輕扯着嘴角笑道,“大晚上不回家,在路上踢石頭,還踢到人,想讓人忘記也難吧?”
眼看這件丢臉的事就要浮出水面,林枝春趕忙說起了别的,提醒他道,“那天你還救了隻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