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從抽屜裡掏出上節課買好的傷藥,然後放她桌上,下巴稍擡,“自己挽袖子還是要我幫你挽?”
“你什麼時候買的?”
林枝春的注意力頓時被桌上的藥給吸引了過去,不由自主地想到,現在離她在樓梯間被燙傷,也就隔了一節課的時間而已,且他方才又沒出去。
難道是老餘的語文課?
她頓時就想起少年溜進教室後門時,手裡還藏着東西來着。
林枝春小聲地說了句“謝謝”
心髒的一角像是被人放在溫溫熱熱的蜂蜜水裡泡過,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被一點一點熨平。
她沒想到會有人惦念着她這輕微的燙傷。
蘇明惠女士一直以來秉持的教育理念都是“孩子跌倒了就應該自己站起來”,即便她是個女孩子,也從未在蘇女士那得到半分寬宥。
久而久之,她也就養成了小傷小痛絕不喊疼的習慣。
就像今天,林枝春還真沒打算特意去一趟醫務室拿藥。
“謝什麼,受了傷擦藥不是應該的?”
陸在野散漫地垂着頭,語氣一如既往的的冷淡,壓根兒看不出在關心人,雖然他明明就已經将“照顧”二字落在了實際處。
“快擦。”,他接着催促道。
再不擦,傷藥的療效都給耽誤了。
教室後排新裝的不鏽鋼玻璃窗前,林枝春輕輕“嗯”了聲。
然後在頭頂若有似無的視線下,将綠色藥管裡的藥膏擠出,手背的星點紅印上,瞬時多了種冰涼的觸感。
她不太熟練地用左手拿着棉簽将藥化開在右手背上,然而動作還未持續多久就被打斷了。
——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奪過棉簽,迅速又細緻地完成了抹藥這一過程。
林枝春轉頭望去,眼神裡有不明所以的錯愕。
卻見陸在野仰靠在牆,單手将用過的棉簽甩進教室後頭的垃圾桶裡,語氣不鹹不淡,“你擦得太慢了。”
動作自如,神态鎮定,真的像是單純看不過眼才給她抹了一下。
“那謝謝你啊。”
林枝春一時語塞,除了這個,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。
大玻璃窗的倒影處,女生纖細的剪影難得呈現出低頭狀。
她細碎的劉海垂落在耳側,澄澈的杏眼一瞬不動地盯着手背上那薄薄一層膏體。
另一道影子突地貼近,是陸在野。
她盯着手,他則望着她低頭時的側臉,眼底情緒未明,似霧升騰。
……
重複的日子裡時間總是過得格外的快,新學期的第一個周末就這麼來了。
其他同學歡呼雀躍,林枝春倒沒什麼感覺,反正在家也都是學習。
放學的時候,教室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等她從老餘辦公室裡回來,就看見隻陸在野一個人還趴在桌子上,修長手指正飛快地點着手機屏幕,似是在和什麼人發消息。
“你怎麼還沒走?”林枝春走近了問道。
見她回來,陸在野停下手中動作收了手機,眉眼透着散漫,随口說了句,“恰巧在這。”
他單手提起基本不用怎麼收拾的挎包,沖她揚了揚下巴,“走,再送你最後一次。”
這周過後,秦昆的事就可以徹底解決。
她也不會再有任何的後顧之憂。
林枝春輕輕點了點頭,沒說拒絕的話。
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,她回來總會在座位上見到他。
像是有一種無言的默契在,每當她背上包踏出教室門,就能從餘光裡瞥見少年高瘦的身影,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跟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