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大約半小時,林枝春輕手輕腳地擰開教室門,探了個頭往四周張望一下,确認走廊上真的沒人後,才從裡面小心地溜出來。
不怪她如此的小心翼翼,實在是她循規蹈矩的十七年裡,還從來就沒遇見過被一群嘴裡罵罵咧咧的混混追着圍堵的情況。
見走廊還算安全,她朝裡頭低頭整理包的人招了下手,“陸在野,可以走了。”
聲音仍舊壓得很低,像是在害怕什麼。
裡頭那人聞言懶懶掀了掀眼皮,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,淡聲笑道,“不用擔心,他們早就跑了。”
相比于她此刻壓低着聲音的謹慎模樣,陸在野邁出教室門,順便将教室給鎖上的動作可要大搖大擺多了。
林枝春抿唇看着他,然後聽他重複了句,“這裡是學校。”
她忽然反應了過來,那群人還不敢在學校亂來,西門那邊是因為地處荒涼,年久失修,又很久沒有師生前往,所以沒安裝攝像頭。
但淞城一中絕大部分教學區域是有監控覆蓋的,那夥人再嚣張也不可能在監控之下,明目張膽的欺淩同學。
剛剛他們來這裡搜尋,估計也隻是确認他們到底還在不在學校,就算真的發現了他們,也不可能會在教室裡直接動手。
但聽到這個,林枝春心裡不由冒出了一個更大的疑問,她望着幾步走至自己身邊來的陸在野,輕聲問了句,“那你剛才為什麼要跑?”
換做是任何一個人,她都不會提出這樣一個聽上去簡直愚蠢的問題,諸如“在對方人多勢衆還想打你的時候,你為什麼要跑而不是正面對抗”。
可林枝春瞧着他身上那種渾然不在意的嚣張勁,還真覺得,跑,似乎不是他的作風。
沒成想陸在野低笑出聲,輕哂道,“怎麼,我不能跑?”
是,他一個人可以保證全身而退,可旁邊不是還站着一個她?
說完,他人已經往前走去,林枝春一擡頭就能看見他的後腦勺。
而就在她恍惚愣神間,身體突然跟着往前傾了一下——他拉着她的書包肩帶,往前扯了扯。
“别想些有的沒的,快點回家才是正事。”陸在野神色松懶地開口。
他說着老餘才會說的話,卻又教人無法辯駁。
……
走着走着,林枝春不死心地問道,“那你總能告訴我,秦昆手上的欠條是怎麼回事吧?”
秦昆就是剛才那一群混混中間的頭目,就那個傻不拉幾地染着紅發,一臉兇相的胖子,她剛剛想了好久,才從腦海中将他的名字搜羅出來。
怕陸在野不肯說,她又給自己添補了一句,“作為事情的見證者,參與者,我覺得我應該有權了解一下事情發生的原因。”
頭頂傳來一聲很淡很輕的笑聲,這次他倒沒再拒絕她的問題。
他簡短地開了口,“欠條不過是為了要錢杜撰出來的借口罷了,他們找王,王永——”
疏冷嗓音頓了下,他似乎想了會才記起人名字,“他們找王永安要錢,說上學期期末(5)班借用了他們班教室。”
陸在野沒再說下去,這件事情的荒謬從這幾句話中就可以窺見一斑。
教室屬于公共資源歸學校所有,就算(5)班臨時借用其他班教室,也是教學資源的正常使用,怎麼會跟錢扯上關系?
說白了,秦昆那夥人不過是為了訛錢才找上身材瘦小,一看就好欺負的王永安。
“那你今天會在那裡,是替王永安去的?”
林枝春皺了皺眉,忽然想到陸在野還砸了秦昆一下,“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的,那你怎麼辦?”
那群人平日裡無所事事,整日在校園裡橫行霸道,像牛皮糖一樣,尋常同學一旦和他們扯上關系,就很難再擺脫掉他們。